天啟十三年,冬。

  

   遠離京城的天音寺香火旺盛,連帶著風裡都夾帶著檀香的味道。

  

   天音寺一處偏僻的院子裡,寂靜無聲,只剩下昏暗的燭光搖曳。

  

   “這,這二小姐不會死了吧?”

  

   “娼妓生下的野種也配咱們喊一聲二小姐,我呸!”

  

   “死了這藥也不能浪費了,再把這裡弄得亂點,也算是給了小姐一個交代。”

  

   陸清淺只覺得下巴被捏的生疼,還沒等她回過神,嘴巴裡就被灌進了一種不知名的水,嗆得她無法呼吸。

  

   她努力的睜眼,只看得到面前模糊的兩個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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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吧。”

  

   聲音一落,她被人又直接摔在了地上,後腦勺只怕都被磕破了,腦子嗡嗡的讓她不得不緩了許久。

  

   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破敗腐爛的屋頂,頭猛地疼了起來……

  

   十二年前,天啟帝剛登基不久,還是禮部侍郎的陸離突然帶了一名青樓女子和還在襁褓之中的女嬰回到陸府。

  

   陸離不顧老太太和陸夫人的反對,強行將那對母女帶進府,納那青樓女子為姨娘,而那名女嬰,名喚陸清淺,成為陸府上的二小姐。

  

   雖然是陸老爺親自認下的女兒,也免不了他們母女在府裡連奴才都不如的生活……

  

   無數被欺辱的畫面湧進了陸清淺的腦袋裡,半響後,陸清淺才嘆了一口氣,捂住心口,“放心,你受的委屈,我會為你討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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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真的有穿越這回事啊!

  

   陸清淺從地上爬起來,剛把被扯亂的衣服整理好,就被人一把攬住腰身,捂住了嘴唇,壓倒在不遠處的木板床上。

  

   “在這邊仔細找找,機會只有這一次!”

  

   “是!”

  

   鼻腔裡滿是濃郁的血腥味,陸清淺幾欲作嘔,可蒙著面巾的男人死死的捂著她的嘴,她再不反抗就得成為穿越就死第一人了吧。

  

   “別做無謂的掙扎。”男人的眸子幽亮,聲音透著涼意,手中的匕首上滿是鮮血。

  

   陸清淺瞬間覺得身子發冷,只得乖乖的不動,拿手指了指他捂住自己嘴巴的手,示意他拿開自己也不會喊。

  

   男人遲疑了片刻,松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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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吸一口氣,陸清淺才覺得自己活了過來。

  

   門外腳步聲漸漸靠近。

  

   “配合我,事後我放你走。”男人說完伸手將她剛穿好的衣服扒了下來。

  

   “啊!”陸清淺驚叫出聲。

  

   老舊的床榻在男人的推搡下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陸清淺不由得紅了臉。

  

   屋外靠近的人看到窗上聳動的剪影,原本的腳步停下來轉身離開。

  

   直到腳步聲再也聽不見,男人緊繃的身體才松懈下來。

  

   就在這時,陸清淺猛地抬起腿一腳踹向男人的胸口。

  

   男人悶哼一聲,身子往後倒去。

  

   陸清淺一愣,這麼弱?

  

   就在這瞬間,原本蒙住的面巾掉下來,露出一張驚為天人的臉。

  

   燭光下,凌厲的劍眉蹙起,筆挺的鼻梁,如畫般薄削卻又飽滿的唇。

  

   陸清淺的腦海裡瞬間冒出一句:星河滾燙,什麼叫人間理想,這就是人間理想啊!

  

   男人坐在地上,靠著床沿,試了幾次似乎無法站起來,臉上的汗珠直往下淌。

  

   原本准備跑路的陸清淺瞬間將腳收了回來,帥哥有難不救,天理難容吧。

  

   陸清淺走過去俯下身,北冥淵堅持了這麼半天,早就無力了,只能將匕首橫在胸前,銳利的雙眼盯著她。

  

   “我只是想幫你看看傷勢。”

  

   北冥淵看出她的誠意,將匕首放了下來。

  

   陸清淺伸手去一把掀開男人的外袍,北冥淵一愣,還不等他反應過來,就看到眼前的女人非常熟練的順著破洞將整天褲腿撕裂開。

  

   “刺啦——”

  

   布帛撕碎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裡格外的響亮。

  

   “嘖,骨折了還能跑這麼遠,也不怕裡面骨頭碎裂了。”

  

   北冥淵雙眼一眯,嗓音虛弱滿是警惕,“你是何人?”

  

   天音寺地處京都郊外,這偏僻的院落平日裡是絕對不會有人來。

  

   而眼前這位女子年方不過一十二三的樣子,遇事不慌,沉穩異常,甚至還能一下看出他腿骨骨折。

  

   “閣下有警惕心是好事,只可惜在這個時候,你只能選擇相信我,否則,你這條腿再亂動怕是就要廢了。”

  

   北冥淵也知她說的是事實,既然她能看出問題,對目前受傷又中了毒的他來說是好事。

  

   男人不再出聲,陸清淺就當他是默許了。

  

   從角落的燈台上取下蠟燭,在房間裡找到幾塊合適的木板,拿到北冥淵的身旁。

  

   蠟燭放在一旁的地上,陸清淺將之前撕下的布料扯成一條條布條。

  

   然後仔細摸索出男人腿的情況,在一一用木板和布條固定好。

  

   北冥淵垂下眼瞼,看著眼前髒兮兮的女人心無旁騖,干淨利落的手法讓他一時間都忘了疼痛。

  

   “我只能這樣讓你的腿骨不再錯位磨損。”陸清淺將最後的布條系成蝴蝶結,拍了拍手,站起身來。

  

   她的職業是法醫,看死人她在行,活人的傷她只能做一些簡單處理,並不是專業的醫生。

  

   更何況眼前的男子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貴,可別折騰出什麼問題回頭還要找她算賬,那樣就得不償失了。

  

   北冥淵動了動腿,比之前那種錐心的痛好多了,“多謝。”

  

   說完,他便撐著床板要起身。

  

   “你干什麼!你瘋了,不是說了不能亂動!”陸清淺恨鐵不成鋼,他這再亂動,剛剛她那一番功夫可就白費了。

  

   北冥淵在床板上坐好,伸手扯下腰間的玉墜,“你走吧,這玉佩算是我的答謝。”

  

   陸清淺懵了,“這好像是我的地方吧?要走也是你走啊。”

  

   她還要在這裡等著看看之前害她的人有沒有後手呢!

  

   “我中了毒,全身無力,那些人找不到我還會再來的。”

  

   北冥淵抬眼看向眼前的少女,他的唇角有著些許的笑意,縱然是現在狼狽不已卻也遮蓋不住他周身逼人的氣勢,渾然天成的高貴和優雅。

  

   陸清淺的心噗的頓了一下。

  

   算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你……”

  

   陸清淺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見北冥淵猛的看向門外,雙眼裡滿含著殺氣。